一:章太炎(~),初名学乘,字枚叔,后改名绛,号太炎。浙江余杭人。清末民初民主革命家、思想家、史学家、国学大师、朴学大师。
章太炎早年在日本时,东京警视厅曾让他填写了一份户口调查表。章太炎所填各项为:“职业——圣人;出身——私生子;年龄——万寿无疆。”因为人多称呼他为“圣人”,而私生子则以日本为最多,面对章这份充满调侃意味的回答,日警们哭笑不得。
章太炎在日本时,一次,无钱度日,便写一张纸条给汪允宗:“今已不名一钱,乞借银元两枚,以购香烟。”同室的蒋维乔说:“既已向人借钱,曷勿多借几元?”章答道:“此君只有两元之交情。”
有一个姓王的暴发户,附庸风雅,也来求章太炎为其题字,章太炎对其不屑,不予理会。但王某不死心,出高价到处托人代为说情,章不胜其烦,于是写下一联:“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王某得书后几位高兴,命人将对联悬于高堂,逢人便讲:“这可是国学大师章太炎为我题的字!”一天,一位明眼人含笑对王说:“写倒写得很好,可惜上联忘八,下联无耻,似乎有点取笑伤人之意。大概意思就是说‘王八,无耻也!’”王某这才知章联之意,气得七窍生烟,羞愧不已。
顾颉刚从欧洲学成归国,去拜访章太炎,谈及西方的科学实验,强调一切事物,必须亲眼看到,才算真实可靠。章问:“你有没有曾祖?”顾茫然:“我怎么会没有曾祖?”章说:“你真有吗?你亲眼看到你的曾祖了吗?”顾一时无言以对。
章太炎常批评孙中山,但是他在骂孙中山时,别人只能听,不能答,更不能附和,如果有人附和说骂得对,他马上给他一记耳光,说:“你是什么东西?总理(孙中山)是中国第一等的伟人,除我之外,谁敢骂之?”
清华组建国学院时,本请胡适任主任,胡适推辞,并建议清华聘请王国维、梁启超和章太炎为国学院教授。在胡的努力下,王、梁二位先后应聘。但素与梁启超不睦的章太炎,不愿与王、梁二人同堂共事,见到清华的聘书后,当场将聘书摔在地上,并一脚踏上,以示拒绝之意。
年12月,新婚不久的章太炎北上找袁世凯算账,要“为中夏留一线光明”,“挽此危局”。对于章此行,鲁迅曾在回忆文章中写道:以大勋章为扇坠,大闹总统府。根据年1月14日的《申报》记载:章太炎手持团扇一柄,下系勋章,足踏破官靴,大嚷着要见总统,承宣官(传达)挡驾,则“疯言疯语,大闹不休”。另据官方记载,章太炎则不仅大骂袁世凯,还砸烂家具什物。
袁世凯便以章有疯病为由,将章太炎软禁。据传,袁世凯一度很想杀章太炎,但又怕民众不满,于是便自我解嘲说:“章太炎是疯子,我何必跟他计较?”,此后章太炎就被被袁世凯软禁至袁去世。
被袁世凯软禁期间。章太炎开始绝食,众人束手无策。众弟子均前去规劝,朱希祖对章太炎说:“袁欲杀先生只须命其爪牙一举手之劳,其所以不敢贸然下此毒手者,正因畏于先生声望,如先生绝食而死,正投其所好。”章认为他的话在理,但仍未进食。
弟子吴承仕前来探望,问他:“先生,您比弥衡如何?”章答:“弥衡岂能比我?”吴接着说:“刘表要杀弥衡,自己不愿戴杀士之名,故假黄祖之手。如今袁世凯比刘表高明,他不必劳驾什么黄祖,而让先生自己杀自己!”章太炎听罢,大惊,马上停止绝食。
坊间传言袁世凯欲称帝,章太炎对袁道:“夫非能安内攘外者,妄而称帝,适以覆其宗族,前史所载则然矣。法之拿破仑,雄略冠世,克戡大敌,是以国人乐推。今中国积弱,俄日横于东北,诚能战胜一国,则大号自归;民间焉有异议?特患公无称帝之能耳。”
章太炎尝云:“大国手门下,只能出二国手;二国手门下,却能出大国手。因大国手的门生,往往恪遵师意,不敢独立思考,故不能大成,如顾炎武门下,高者不过潘耒之辈;而二国手的门生,在老师的基础上,不断前进,往往能青出于蓝。如江永的门下,就有戴震这样的高足。”
后人以为,这番话对章太炎召集也照样适用,说起章太炎的学生,这份名单里有:鲁迅、许寿裳、周作人、钱玄同、沈兼士、马幼渔、朱希祖、吴承仕、黄侃、汪东、曹聚仁、刘文典……,其中水平最牛的弟子当属黄侃,黄侃就算在音韵学方面,已较乃师章太炎为高,亦是实例之一。
章太炎讲学,声势浩大。他名满天下,前来听讲者甚众,所以主办者干脆安排一次大课满足听者所需。章每次来上课,都有五六个弟子陪同,有马幼渔、钱玄同等,都是一时俊杰,声名在外。章国语不好,便由刘半农任翻译,钱玄同写板书,马幼渔倒茶水,可谓盛况空前。章太炎讲课,开口就说:“你们来听我上课是你们的幸运,当然也是我的幸运。”
章太炎病逝后,《早报》报道此消息时称,“全国朝野表示惊悼”。国民政府拨专款三千元作为章太炎的治丧费,他的生前友好纷至吊唁。在张继、居正、冯玉祥等人的努力下,南京国民政府决定为章举行国葬。
章太炎的墓地选在抗清民族英雄张苍水墓侧,是章自己生前所选。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时曾选择葬在刘伯温墓侧。但年,当国难深重时,章太炎选择了死后葬于张苍水墓侧。章太炎生前曾替《张苍水集》作跋,对张苍水推崇备至,曾叹曰:“余不得遭公,为执牧圉。”
但因抗战爆发,国葬只好暂且搁置,章的家人南下逃难前,暂葬其于苏州章家后花园。
年11月,苏州沦陷,日军闯入章家后花园,看见章太炎的坟墓,没有墓碑,以为墓内埋财宝,一定要挖开看个究竟。章家留下守门的老家人苦苦劝止,但遭毒打。日本一位军佐得知此为章太炎墓后,制止了日军。这位军佐几日后还特来拜祭,并在墓旁立了一个木柱,上书“章太炎之墓”。从此,才没有日军前来骚扰。
年4月3日,在周恩来总理的关怀下,浙江省人民政府正式为章太炎举行了安葬仪式。按照章太炎生前遗愿,他的灵柩迁葬于杭州西湖边上,南屏山麓,荔枝峰下,紧邻张苍水墓,墓碑上“章太炎之墓”几个字是章生前自己写就。
“文革”中,章太炎的墓也未幸免,“造反派”们将章墓掘开,取出棺椁,撬开棺盖,将章的遗体(尚属完好)拖出弃之于地,不久尸体就腐臭了。后来,章的遗骸被一位好心的园林工人草草埋于山脚下。 年后,中共中央为章太炎平反,认为章是中国近代史上杰出的爱国主义者。之后,为章太炎重修墓地,在墓茔落成前三天将刚找到的章太炎遗骨放入甏内,封口后葬入墓地新址。
二:王国维(~年),字伯隅、静安,号观堂、永观,汉族,浙江海宁盐官镇人。清末秀才。我国近现代在文学、美学、史学、哲学、古文字、考古学等各方面成就卓著的学术巨子,国学大师。
年,由升允的推荐,到清宫里去教溥仪的书,王国维视为一生莫大的荣誉。年,王国维应召任清逊帝溥仪“南书房行走”。这个时候溥仪已经退位,但是在紫禁城内依然保持皇家体制,称朕称诏敕,保持君临天下的态度。跟随他的人,依然称陛下,称皇帝,不改忠义之心。王国维进入清廷南书房,属于特恩直拔。
由一个秀才荣升为“帝师”,欣然从之并深感溥仪的知遇之恩。后溥仪又赏他“在紫禁城骑马”,他更看成深恩厚泽,时时在想如何感恩图报。当年冯玉祥的军队到北京,逼逐溥仪出宫时,王国维陪侍左右,顷刻不离。
年,冯玉祥率军“逼宫”,溥仪先藏于日本公馆,后又移居天津张园,苟安一时。此时王国维已是受过溥仪册封的命臣,对于革命军撕毁民国优待皇室的条件非常愤怒,引为奇耻大辱,便约罗振玉、柯蓼园同沉神武门御河,后因家人极力阻拦、严密看守未果。
年,北京大学考古学会发表《保存大宫山古迹宣言》,对清皇室破坏大宫山古迹提出批评。王国维知道后马上冲冠而出,为清皇室辩解。他长久地处在忧患中不能自拔,甚至于听说有人在紫禁城坤宁宫捡得古器,他也不忍往观。
年,王国维51岁。清华园里惟有两人,以其最独特的方式固守着自己原有的信仰。他们留着辫子,毫无顾忌地行走于大庭广众之下。学生们因景仰他们的人品,没有人强迫他们剪去脑后那带有特定含义的辫子。这二人,一为梁启超,另一位就是王国维。在王国维女儿王东明的记忆中,父亲“每天早晨漱洗完毕,母亲就替他梳头,有次母亲事情忙了,或有什么事烦心,就嘀咕他说:人家的辫子全都剪了,你留着做什么?他的回答,既然留了,又何必剪呢?”
年,清华学校欲“改办大学”,同时设立研究院。清华学校校长曹云祥请胡适出任筹建中的清华研究院院长,胡适推辞不就,推荐王国维,并建议曹校长,应采用宋、元书院的导师制,同时推荐了四位导师人选:梁启超、王国维、章太炎、赵元任。后因章太炎不就(章太炎与王国维,梁启超观念不合),而改聘陈寅恪(由吴宓推荐)。
王国维的外表也总是严肃冷峻的。赵元任的太太杨步伟对他颇有些害怕。杨步伟是个直爽的大嗓门,但见了王国维却总是噤不出声。王国维五十寿诞时,清华大学的同事办了三桌酒席祝寿,赵太太硬是避让着不和王国维同桌:“不!不!我不跟王先生一桌。”果然,王国维那一席一直都是默默不语,而赵太太那桌却笑语不绝。
《人间词话》是王国维的最为普通读者所熟知的作品,在《人间词话》里面,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词话中最广为人知的是这段: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其实说到王国维的学术贡献,《人间词话》根本就排不上号,王国维真正的成就是甲骨文,金文的研究,还有在音韵,古代文物的上的造诣,他在这几个方面的成就,至今无人能及。
三:陈寅恪(~),江西义宁(今修水县)人,年7月3日生于湖南长沙,年10月7日卒于广州,中国现代最负盛名的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
陈寅恪号称大师中的大师,教授的教授,几乎所有同时代的文人和学人都对这位大师极其尊崇。
年,陈寅恪的弟子陈哲三到日本,一次饭间遇到日本史学界大名鼎鼎的学者白鸟库吉,刚见面时白鸟对他十分傲慢无礼,后得知他是陈寅恪的弟子,便执礼甚恭,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原来白鸟研究中亚问题,遇到困难,写信请教奥国学者,复信说向柏林大学某教授请教,而柏林的复信说应请教陈寅恪教授,当时钱稻孙度春假来日,正住隔房,他说可以代为求教陈教授,钱的春假未完,陈教授的复信已到,而问题也解决了。他说如无陈教授的帮助,可能至死不解。
苏联学者在蒙古发掘了三件突劂碑文,但都看不懂,更不能理解。后来,陈寅恪以突劂文对译解释,各国学者都毫无异词,同声叹服。唐德宗与吐蕃的《唐蕃会盟碑》,许多著名学者如德国的沙畹、伯希和等,都难以解决,又是陈寅恪作了确切的翻译,才使得国际学者感到满意。
《蒙古源流》是明朝万历年间内蒙古萨囊彻辰所著,其中夹杂不少神话传说,与元代蒙汉文史书多有不同,往往让人们困惑不解。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陈寅恪发表了4篇论文,探明了《蒙古源流》一书的本来面貌,使人们对原来困惑不解的难题,得以了解通释,对后来的蒙史研究产生重大影响。
抗战胜利后,陈寅恪赴英国治疗眼疾,并应邀在牛津大学讲授东方学和汉学,欧洲各大学校的学者云集牛津,以亲聆他讲学为快,但除了伯希和、斯文赫定、沙畹等寥寥数人外,大多不能听懂。因为陈寅恪在演讲中广泛征引各种文献,使用10余种中亚古语,一般学者听不懂是很自然的事情。
金岳霖回忆陈寅恪:有一天我到他那里去,有一个学生来找他,问一个材料。他说:“你到图书馆去借某一本书,翻到某一页,那一页的页底有一个注,注里把所有你需要的材料都列举出来了,你把它抄下,按照线索去找其余的材料。”寅恪先生记忆力之强,确实少见。
中印战争结束后,中共密拟以麦克马洪线为准谈判边界问题,但当时却无人知晓,毛泽东思考一晚上想到了陈寅恪。当时陈寅恪已被打倒,早已双目失明,但他凭借记忆历数每段每句当在某书某页,从而向政府提供了珍贵的历史证据,保证了我国在谈判中占了主动,保证了我国在那次谈判中不失领土。
在西南联大后,当年名震一时的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就剩下陈寅恪一个人了,因此被刘文典誉为“国粹”。刘文典对陈寅恪却极为尊崇,不敢有半点造次,公然坦承自己的学问不及陈氏之万一,并多次向他的学生们云:自己对陈氏的人格学问不是十分敬佩,而是“十二万分的敬佩”。
陈寅恪在西南联大时,一日,日机空袭,警报响起,联大的教授和学生四下散开躲避。刘文典跑到中途,忽然想起他“十二万分”佩服的陈寅恪身体羸弱且目力衰竭,于是便率几个学生折回来搀扶着陈往城外跑去。
他强撑着不让学生扶他,大声叫嚷着:“保存国粹要紧!保存国粹要紧!”让学生们搀着陈先走。这时,只见他平素藐视的新文学作家沈从文也在人流中,便顾不得自己气喘如牛,转身呵斥道:“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我要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替谁跑?”
据说刘文典还给身边的教授估薪水,陈寅恪值四百大洋,他值四十,朱自清值四块,沈从文最低,连四毛钱都不值。
西南联大时期,傅斯年到昆明,住在陈寅恪楼下。当时日机对昆明轰炸正酣,为了躲避轰炸,傅斯年命人在楼前挖了一个大土坑,上盖木板以作防空洞之用。住在三楼的陈寅恪为此专门作过一副带有调侃意味的对联:“见机而作,入土为安。”
每次警报一鸣,众人皆争先恐后向防空洞奔跑,以尽快“入土为安”。这个时候,身体虚弱的陈寅恪不但右眼失明,左眼也已患疾,视力模糊,行动极其不便。陈寅恪本人有睡早觉和午觉的习惯,傅斯年怕陈寅恪听不到警报,或听到警报因视力不济遭遇危险,每当警报响起,众人大呼小叫地纷纷向楼下冲去,傅斯年却逆流而上,摇晃着肥胖的身躯,不顾自己极其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地向楼上急奔,待跑到三楼把陈寅恪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来,送进防空洞。号称“大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傅斯年,竟对陈寅恪如此敬重呵护,一时在昆明学界传为佳话。
冯友兰早年留学哈佛时,就仰慕陈寅恪。在西南联大时,当时已任联大文学院院长冯友兰已是位大哲学家,在清华也称得上是上乘人物。但每回上《中国哲学史》课时,冯总是恭敬地跟着陈先生从教员休息室里出来,一边走一边听陈讲话,直至教室门口,才打个大躬,然后分开。
陈寅恪在清华授课时,不但清华的教授如朱自清、吴宓、刘文典与各系学生经常前来听课,远在城内的北大学生和年轻教员,也成群结队,走出古城,穿越西直门,跑到离城几十里的西北郊外清华园“偷听”陈寅恪讲课。据听过陈氏课的学生回忆,若从北平城内到清华园,宛如一次短途旅行,颇费一番周折。沿途几十里全是一片接一片的农田,秋天青纱帐起,尚有绿林人士拦路抢劫,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杀人越货。
前往听课的师生曾几次遇到过拦路劫财的强盗,多亏每次都靠人多势众,手里又各自拎着木棍铁器等防身家伙,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即使如此,北大师生也愿冒险出城,亲自聆听陈寅恪上课时那如同天幕传来的梵音绝唱。
年珍珠港事件爆发时,本打算前往英国治疗眼疾并讲学的陈寅恪尚滞留香港,形势危急,生死不明。重庆国府于12月18日派出的最后一架飞机抵达香港机场,抢救困于香港的政府大员和学界名流。然而,孔祥熙的夫人宋霭龄、二小姐孔令俊率领几十名保镖竟然阻止他人登机,却把自己的仆人、洋狗、马桶、香料和床板等通通运上飞机!陈济棠、何香凝、许崇智、茅盾、郭沫若、陈寅恪等人均被拦截不能登机。
时人得知此事时后舆论一片哗然,傅斯年“暴跳如雷,直呼杀‘飞狗院长’孔祥熙以谢天下”。幸得历经中研院院长朱家骅营救,“九死一生”的陈寅恪一家人最终安抵桂林,逃过此劫。
郑天挺说:“陈寅恪为教授之教授,其授课多有学者、教授听讲。陈讲元白诗,第一课是《长恨歌》,首先讲的是杨玉环是否以处女入宫。时有著名话剧导演贺孟斧客居成都,久闻陈大名,想去听课,听说第一课讲处女问题,以为无聊,而罢听课之念,实不知陈以次带出唐朝婚礼制度,实极重要的事情。”
年轻时,陈寅恪在欧洲留学,当时欧洲的留学生很多,傅斯年、罗家伦、金岳霖、宗白华等。有一天晚上,陈寅恪走进柏林一家华侨开的饭馆,无意中和周恩来与曹谷冰等几人相遇,打过招呼,同在一桌吃饭。由于政见不同,彼此争论起来。周恩来颇为雄辩,曹氏等人都说不过他,于恼羞成怒中放下面包,抡拳便打,顺便把陈寅恪也抡了几拳。
周恩来自感力不能敌,与陈寅恪撒腿便跑,情急之中竟误入了老板娘的房间。多亏老板娘此时正在外面张罗客人饭菜,未闹出更大的乱子。周与陈二人急忙把门关上,并用肩膀拼命抵住,任凭外面如何叫阵捶打,就是置之不理,直到曹氏等人自感无趣退走后方才出来。为此,陈寅恪曾笑着对石泉说道:“没想到他们竟把我也当作了共产党,其实我那天什么也没有讲,只听他们辩论。”此段逸闻,陈寅恪只是躺在病床上寂寞之时,当做一个笑话偶尔说起。
赵元任和杨步伟夫妇去德国旅游,俞大维和陈寅恪请他们看德国歌剧Freischutz,结果送到戏院门口,自己却要走,一问为什么,陈寅恪回答说,两个人只有这点钱,不够再买自己的票,要是这哥俩也去看戏,那回去又得吃好几天干面包。
在德国时,陈寅恪等一群朋友经常相聚,而吃饭时则是大家说好了各吃各的,因为大家都是苦学生。当时在德国的留学生都比较清苦,俞大维是最不容易见到的人之一,因为他黑白颠倒,日当夜、夜当日,白天睡觉晚上看书,据说这么做也是为了节省白天相对较多的开销。陈寅恪每次总吃炒腰花,后来在清华园他和赵元任夫妇同住,杨步伟总是叫厨子做腰花,可是陈寅恪一点不吃。杨步伟问他:“你在德国不总是叫腰花吃吗?”他答因为腰花最便宜。
年12月,国民政府开始了“抢救学人”的活动。当时,北平已经被解放军重兵围困。即使这样,国民政府还是派专机把陈寅恪接到了南京,因为国民党把他(指陈寅恪)当国宝。蒋介石去逃离台湾前,曾亲自登门劝陈一起去台湾。蒋离开大陆后,还多次派专机来南京接陈寅恪,但都被陈拒绝。蒋还通过胡适、傅斯年等力劝,几经夷犹,陈夫人还曾一度滞留香港,最终却决定留在广州。在台湾,蒋一直很后悔,他觉得自己没能把国宝抢救出来,让他落入了中共之手。
年,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函请陈寅恪任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历史研究所第二所长。在他年12月1日的《对科学院的答复》里,提出就任所长的两个条件。第一条:“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第二条:“请毛公(毛泽东)或刘公(刘少奇)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并说:“其意是,毛公是政治上的最高当局,刘公是党的最高负责人。我认为最高当局也应和我有同样看法,应从我之说。否则,就谈不到学术研究。”遂不能就任。仍任教于中山大学。
四:黄侃(~年),初名乔鼐,后更名乔馨,最后改为侃,字季刚,又字季子,晚年自号量守居士。湖北省蕲春县人。国学大师,语言文字学家。
黄侃与章太炎相识于日本。当时黄侃住楼上,章太炎住楼下。一天夜晚,黄因内急,不及上厕所,便从楼窗中解裤洋洋直泻。章太炎此时夜读正酣,蓦地一股腥臊尿水瀑布般往下飞溅,禁不住高声怒骂。黄侃本系贵公子出身,且正年轻性躁,盛气凌人,也报以回骂。
不骂不相识,待双方互通姓名后,彼此都熟知对方大名,遂将话锋转到学问上,两人越谈越投机。章太炎是渊博绝伦的朴学大师,黄侃便折节称弟子。自此,黄侃师从章太炎问学经年。章太炎清高孤傲,对近世文人极少嘉许,惟独对黄侃刮目相待。
黄侃有一次去访王闿运,王是当时的文坛领袖,他对黄侃的诗文激赏有加,不禁夸赞道:“你年方弱冠就已文采斐然,我儿子与你年纪相当,却还一窍不通,真是盹犬啊!”黄侃听罢美言,狂性立刻发作,他说:“您老先生尚且不通,更何况您的儿子。”
有一次,上课铃响了,学生坐满了教室,等待老师上课。但黄侃却安坐在教员休息室,没有丝毫起身往教室走的意思。学生等了一会儿,见老师未到,赶紧报告了教务处。教务处职员知道黄侃名士脾气发作了,马上跑去请他上课,说:“上课时间到了,该上课了。”谁知黄侃两眼望天,冷冷地说:“时间到了哦,钱还没有到呢。”原来,学校没有及时发放薪水,黄侃表示不满。教务处赶快代他领了薪水,他才去教室上课。
黄侃在南京期间,偶遇考试院院长戴季陶。戴问他:“先生近来有何佳作?”黄答:“正编《漆黑文选》,你的那篇大作已经入选。”这里“漆黑”二字自《昭明文选》中“昭明”的反意而来,意指戴平日为人做事不够光明磊落,讽刺意味十分明显。戴季陶不知所措,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年,胡适海外学成归国,任教北大,发起新文化运动,暴得大名。胡适的横空出世,黄侃生平最得意的、寄以厚望的高足傅斯年很快就倒向了新文学的阵营。据说黄侃每次上课,总要先骂一通胡适,这才正式讲学。
黄侃一有机会便对胡适冷嘲热讽。一次,黄侃当面责难胡适:“你口口声声要推广白话文,未必出于真心?”胡适不解其意,究其故。黄说:“如果你身体力行的话,名字就不该叫胡适,应称‘往哪里去’才对。”胡适十分尴尬。
又一次,黄侃给他学生讲课兴起之际,又谈起胡适和白话文。他说:“白话文与文言文孰优孰劣,毋费过多笔墨。比如胡适的妻子死了,家人发电报通知胡某本人,若用文言文,‘妻丧速归’即可;若用白话文,就要写‘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呀’11个字,其电报费要比用文言文贵两倍。”全场捧腹大笑。
当年,上海有一家叫着“四而楼”的酒楼,为了招徕生意,曾经在报刊上大登其广告。有学生读了“四而”的楼名,不解其意,就去请教大名鼎鼎的胡适教授。胡适一时也摸不准楼主的原意,不敢贸然作答。黄侃听说了,就在课堂上哈哈笑着对学生讲:这胡适之,没有读过《三字经》吗?书上说,“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楼主大概讨的是财源滚滚的兆头吧。
黄侃曾与胡适同在北大讲学。京剧名伶谭鑫培风靡北京城,各大学多有好之者。某日,北大课间休息,教师们闲话谭鑫培之《秦琼卖马》,胡适插话道:“京剧太落伍,甩一根鞭子就算是马,用两把旗子就算是车,应该用真车真马才对!”在场者静听高论,无人做声。黄侃却立身而起说:“适之,适之,唱武松打虎怎么办?”一时为之哄堂。
黄侃平生非常好色,他因为经常上门来拜访的人太多,于是在门上挂了一个小木牌,上面写“坐谈不得超过五分钟”。有一次,女学生舒之锐和程俊英去黄侃处借阅杂志,见到木牌后即准备离去,黄侃说:“女学生不再此限,可以多坐一会儿。”
黄侃还非常好吃,一次,某人宴客,席间有熊掌、蛇羹、八珍等美味。黄侃得知后,很想去大快朵颐。但他曾经骂过主人,不便前往,可又禁不住美食的诱惑,于是便请好友刘成禺为其想办法,并保证从入席到终席,绝不发一言。刘成禺便去与主人商量,主人勉为其难,发帖请黄侃赴宴。这日席间,黄侃果然只吃不说话,众人都觉得奇怪,以为他转了性子,其实不知他为了美食才愿意“忍气吞声”。
冯友兰回忆,黄侃在北大任教时,常常穿一件蓝缎子团花长袍,黑缎子马褂,头戴一顶黑绒瓜皮帽,腰间露出一条白绸带。给学生讲课时,他讲到关键的地方,突然停下来不再继续,并说,这里有个秘密,专靠北大这几百块钱的薪水,我还不能讲,你们要我讲,得另外请我吃饭。
陈祖深亦回忆黄侃让学生请客吃饭之事:“(黄侃)真正学问,不传普通弟子。欲得其真传者,必拜师门。既入其门,凡有酒食,必先生馔,与先生偕,一切费用,必为代储。则大乐矣。”
黄侃有一位学生,平日对黄执礼甚恭。某日,该生在“同和居”宴客。主宾落座后,他忽然听见黄侃在隔壁说话,打听得知黄侃也在此处请客吃饭,就赶紧过去问好,不料黄侃见面就对他大加训斥。该生洗耳恭听良久,见黄侃没有丝毫打住的意思,便心生一计,把饭馆的人叫来,当着黄侃的面交代说:“今天黄先生在这里请客,无论花多少钱都记在我的账上。”黄侃一听,立即停止训斥,对该生说,好了,你走吧。
黄侃在北大开设《说文解字》课程时,学生都觉得此门功课晦涩难懂。因此,每次期末考试,这门课都有学生不及格。后来,学生们知道黄侃好吃,投其所好,凑钱宴请黄侃,他欣然前往。这年期末考试时,学生们果然都及格了。校长蔡元培知道这件事情后,责问黄侃为何违反校规,接受学生们的吃请。黄侃不以为意,答道:“他们这帮学生还知道尊师重道,所以我不想为难他们。”
五:刘文典(~年),原名文聪,字叔雅。安徽合肥人。国学大师,善治庄子;教育家,曾担任安徽大学校长。
蒋介石上台后不久,到安徽巡视。在到安庆之前,他已经去了合肥、贵池等地,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热烈欢迎。蒋到安庆前,曾表示要到安徽大学视察,并发表演讲,但被校长刘文典断然拒绝,并称:“大学不是衙门!”但蒋介石还是按计划到安大视察,可当他进入校园后,到处冷冷清清,没有预料中的“欢迎如仪”的隆重场面,甚至连学生都没碰到几个。
刘文典更是连面都不露,只是派了几个人来接待。蒋介石心中极为不快,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视察完安大。
年,安徽大学发生学潮,蒋介石召见刘文典问话。见面时,刘称蒋为“先生”而不称“主席”,蒋非常不满。蒋要刘交出在学潮中闹事的共产党员名单,并严惩罢课的学生。刘说:“我不知道谁是共产党。你是总司令,就应该带好你的兵。我是大学校长,学校的事由我来管。”说着,二人火气都上来了,相互拍桌大骂,蒋骂刘“你是学阀”,刘则骂蒋“你是新军阀”。
蒋介石恼羞成怒,当场打了刘文典两记耳光,并给他定了个“治学不严”的罪名,把他关进了监狱。也有说法称,刘文典在蒋介石打其耳光后,不甘示弱,一脚飞踹向蒋介石的肚子。
刘文典见蒋介石之前曾扬言:“我刘叔雅并非贩夫走卒,即是高官也不应对我呼之而来,挥手而去!我师承章太炎、刘师培、陈独秀,早年参加同盟会,曾任孙中山秘书,声讨过袁世凯,革命有功。蒋介石一介武夫耳!其奈我何!”
年12月11日,鲁迅以佩韦为笔名,在《十字街头》第一期发表《知难行难》一文说:“安徽大学校长刘文典教授,因为不称‘主席’而关了好多天,好容易才交保出外。”
刘文典素来看不起新文学作家,认为“文学创作的能力不能代替真正的学问”。西南联大时,一日,日机空袭,警报响起,联大的教授和学生四下散开躲避。刘文典看到沈从文从他身边跑过,他立刻面露不悦之色,顾不得自己跑的气喘吁吁,转身呵斥道:“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我要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你替谁跑?”
张中行在《刘叔雅》一文中也记载过此事:“……有一跑警报,一位新文学作家,早已很有名,也在联大任教,急着向某个方向走,他(刘文典)看见,正颜厉色地说:‘你跑做什么!我跑,因为我炸死了,就不再有人讲《庄子》。’”
文中子在《刘文典:“半个教授”》中写道:“刘文典素来看不起新文学和新文学创作家……他在西南联大的课堂上又开始讲笑话:‘警报一来,一定要跑。我虽很穷,亦必借钱坐车逃出城外。你们要知道,我还没有尽传所学给你们。如果我被炸死,中国文化就被炸去一大半去了。没有中国文化,日寇就会更猖狂了,所以一定要跑警报。’有一次,他老人家气喘吁吁地跑到城外防空壕中,恰逢新文学健将沈从文。刘就大声问沈:‘你何必躲警报?’……”
五:吴宓(~),字雨僧、玉衡,笔名余生,陕西省泾阳县人,中国现代著名西洋文学家、国学大师、诗人。清华大学国学院创办人之一,被称为中国比较文学之父。
年以后,吴宓在西南师范学院任教。一次,一位女教师为吴宓编织了一双毛线袜子,吴给了那位女教师元。有人对吴宓说:“一双袜子值多少钱?你给的太多了。”吴宓回答:“多乎哉?不多也。我把袜子的成本费、劳务费,还有无价的感情都算在里面的,我给她的不算多。”
又一次,中文系一位教师向吴宓借了五元钱,说明一周归还。一周过去了,该教师却未还钱。吴宓找上门去,向他讨回欠款。那位教师很不高兴,逢人就说:“吴宓是个小气鬼,借他五元钱还好意思上门来讨。”吴宓则向人解释:“我不是为了五元钱,我是在帮他提高道德修养。”
吴宓常听其他教授讲课,态度认真。刘文典上课,吴宓坐在后排认真听讲。刘文典讲到得意处便问吴宓:“雨僧兄以为何如?”吴宓恭敬起立而答:“高见甚是,高见甚是。”
吴宓有红楼癖,自比“怡红公子”。联大新校舍对面有一家湖南人开的牛肉面馆,名曰“潇湘馆”。吴宓见后大怒,认为亵渎了林妹妹,竟前去砸馆,并勒令老板改名。岂知老板也是牛脾气,坚持不改,双方争执不下,后来有人出面调解,将“潇湘馆”改作“潇湘”才了事。
组建清华国学院时,吴宓亲往王国维家中敦请王国维。在登门之前,吴宓对王的生活、思想、习性专门做了调查研究。到了王国维住所后,吴宓进门后,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对王行三叩首大礼,然后才起身落座,慢慢提及聘请之事。吴宓此举,让王国维深受感动,加上胡适之前所作的工作,旋即答应到清华任教。据《吴宓日记》载:“王先生事后语人,彼以为来者必系西服革履,握手对坐之少年。至是乃知不同,乃决就聘。”
江勇振曾这么戏谑的评价吴宓的爱情:“吴宓谈恋爱,光说不练是意淫,像吴宓,只在日记、书信里演练他对女性的爱;又练又说,像徐志摩,是浸淫,是真恋爱;光练不说,像胡适,是真淫。”
六:钱穆(~年),字宾四,笔名公沙、梁隐、与忘、孤云,晚号素书老人、七房桥人,斋号素书堂、素书楼。江苏无锡人,历史学家,国学大师。曾任新亚书院院长。
年,钱穆因发表《刘向歆父子年谱》成名,被顾颉刚推荐,聘为燕京大学国文讲师。钱穆最高的文凭仅为高中(尚未毕业),完全是靠自学成才的。钱穆居北平八年,授课于燕京、北大等名校,并在清华、北师大兼课,与学术界友人时相切磋。抗战军兴,辗转任教于西南联大、武汉、华西、齐鲁、四川各大学。
钱穆与顾颉刚为讨论老子年代问题,赴胡适家。胡适沿袭清人的一种说法,认为老子年代早到春秋晚年,略早于孔子,并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中,把那个神仙化的“老子”还原为哲学化的老子。钱穆旧作《关于老子成书年代之一种考察》,认为老子晚到战国,晚于孔子,略早于韩非。胡适坚持己说,首先受到梁启超的反对,与冯友兰、顾颉刚、钱穆的意见也都相左。钱穆似乎认为胡适的观点不值一驳。
张中行在《红楼点滴》一文也有类似的记载:“胡书早出,自然按兵不动,于是钱起兵而攻之,胡不举白旗,钱很气愤,一次相遇于教授会,钱说:‘胡先生,老子年代晚,证据确凿,你不要再坚持了。’胡答:‘钱先生,你举的证据还不能使我心服,如果能使我心服,我连我的老子也不要了。’”这次激烈的争执以一笑结束。
钱穆深感“余自入北大,即如入了一是非场中。”当时钱穆和胡适分别讲授的课程吸引了众多的学生,原因之一是他们的观点对立,钱称“大凡余在当时北大上课,几如登辩论场”。
钱穆在北平七八年,胡适仅来访过一次。任继愈曾回忆,有一年历史系系主任陈受颐休假,有人提议系主任是否由钱先生接替。当时胡适任文学院长,说:“钱先生刚来北大时是副教授,现在已是教授了。”没有往下说,这个建议就搁浅了。
年4月,胡适赴台接任中研院长,不少钱穆的学生质疑中研院院士独缺钱穆,欠缺代表性,不过双方歧见已深,门户之争的结果,就是在胡适有生之年,钱穆一直也没能评上院士。钱穆为此一度动意气,年,虽有多名资深院士主张提名钱穆,但他断然拒绝,钱穆反问,早在年,中研院就提名八十多名院士,他难道不该入列?虽然弟子们反复劝说,直到两年后钱穆才愿意接受提名,并随即获得全票通过。
李敖曾为钱穆抱不平:“他(指钱穆)在古典方面的朴学成就,却更该先入选成院士。”
燕大当年发通知多用英文。有一次钱穆接到一份水电费缴费通知,上面全是英文。当时水电费须按月缴,因他英语不好,接到英文通知很气愤,干脆不缴,年底学校来人问他收到通知没有,他说收到了。来人又问:为何不按月缴费?钱穆愤然回答:吾乃国文教师,不必识英文,何以在中国学校发英文通知?对方一时哑然。
七:梁启超(~年),字卓如,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饮冰子、哀时客、中国之新民、自由斋主人等。广东新会人。中国近代维新派代表人物,戊戌维新运动领袖之一。中国近代史上最重要的启蒙思想家、政治活动家、宣传家、教育家、史学家和文学家。
梁启超提倡改造中国的“国民性”,至死不渝。医院治疗,医生诊断其为肾病,须行手术,切除一肾。手术后,梁的病仍不得愈,原来手术摘除的是好肾。一时“群情愤慨、舆论抨击,医院以及主治医生大表不满”,但梁启超却担心这件事情会影响西方医学在中国的发展,竟然在病医院和医师辩护。
朋友们多劝梁起诉该医生,梁答道:“中国人学西医,能够开刀,而令我活到如今,已经算不错了。我又何必告他!”最后,梁启超宣布在自己死后医院。
袁世凯最欣赏章太炎、梁启超,也最怕二人手中的笔,他说,这两支笔,笔力千钧,抵得上几师军队。袁上台后,不遗余力,笼络章、梁。
梁启超发现袁世凯称帝的野心后,毅然写了《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一文,猛烈的抨击袁世凯的复辟企图。袁世凯得知后,大为惊慌,派人送给梁启超一张20万元银票(梁文中称为10万),说是给梁启超的父亲祝寿,要求梁不要将这篇文章发表。据说这个价格是雇人暗杀孙中山的赏金两倍。梁启超退回银票,并将这篇文章抄录了一份让来人带给袁世凯。
袁世凯收买不成,便派人对梁启超说,梁先生也曾经在海外流亡十几年,其中的苦头不是不知道,何必再自寻苦吃?梁回答说,我这个人疲于奔命的逃亡经验已经很充足了,我宁肯选择逃亡也不愿意在污浊空气中生存。梁启超与学生蔡锷决定出逃北京,起兵反袁,再建共和。临行前,二人约定:“事之不济,吾侪死之,决不亡命;若其济也,吾侪引退,决不在朝。”
梁启超在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任教,曾指导一研究生研究先秦思想史。期未考试该生只得了五十分。该生于是前往导师处询问,梁启超随口说:“您的考试卷我根本没看,看考卷即浪费时间,对我也没有帮助,放暑假你准备一下,开学来补考就是了。”开学后,梁启超在该生补考卷上打了一百分,说:“你的考卷我没看,经过一个暑假复习,你一定考的很好,我也不用再看了。”
清华国学院的四大导师中,人们常将王国维排在首席,但有时也将梁启超排在首席。梁对王也极为推崇,他对学生说:“教授方面以王静安最难为,其专精之学,在今日几为绝学,而其所谦称未尝研究者,亦且高我十倍。”又说:“王先生脑筋灵敏,精神忠实,方法精明,而自己又极谦虚,此诚国内有数之学者,故我个人亦深以得与先生共处为幸。”
徐志摩爱上陆小曼,为与其结合,要与结发妻子张幼仪离婚。当时徐的好友大都劝他不要为了陆离婚,徐父更是认为徐有辱门风,其师梁启超亦致信徐志摩,力劝其悬崖勒马,免为世诟。梁在信中说:“呜呼,志摩!世间岂有圆满之宇宙?”徐意坚决,复书亦说:“呜呼,吾师!吾唯有于茫茫人海中求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耳!”
年阴历七月初七,徐志摩与陆小曼结婚,证婚人为梁启超。梁本不愿意,但碍于徐志摩之父和胡适的情面,才答应出席证婚。梁启超的证婚致辞这样说:“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又用情不专,所以你再婚再娶,以后务必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稍停又道:“徐志摩,陆小曼,你们听着,你们都是离过婚的人,都是过来人!这都是由于你们用情不专,今后一定要痛自悔过,希望不要再一次成为过来人。我,作为徐志摩的先生,假如你们还认我这个先生的话,我送你们一句话,祝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他的话使满堂宾客瞠目结舌,徐志摩不得不哀求:“先生,给学生和高堂留点面子吧。”
梁启超有“狗屁分三级”的著名论断:某年,某学政主持某地学子的考试,结果成绩普遍很差,学政大人勉强拔出前三名后,批曰:第一名是“放狗屁”;第二名是“狗放屁”;第三名是“放屁狗”。梁任公解释说,“放狗屁”表明放屁者仍是人,“不过偶放一狗屁耳”;“狗放屁”表明放屁者乃狗也,虽然是狗,“不过偶放一屁耳”;“放屁狗”则不但是狗,而且这狗“舍放屁外,无他长技矣”。
八:金岳霖(~年),字龙荪。浙江诸暨人士,生于湖南长沙。哲学家、逻辑学家。
金岳霖对学习的兴趣相当浓厚,经常晚上睡觉做梦时还在背书,其投入程度令许多成年人由衷赞叹。一次,他在梦中背一篇古文,姐姐发觉后,偷偷拿了书在一旁边听边对,发现他居然背得一字不差。后来这件事在家里传为美谈。
抗日战争之前,金岳霖与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及林徽因在北京住前后院。他常常看到梁思成为了古建筑上的某个数据而在房顶上上下下,就为梁林夫妇编了一副对联:“梁上君子,林下美人”。“梁上君子”在中国说的是小偷,这里反语正用,恰到好处。
所以梁思成听了很高兴。还说:“我就是要做‘梁上君子’,不然我怎么才能打开一条新的研究道路,岂不是纸上谈兵了吗?”可林徽因并不领情:“真讨厌,什么美人不美人,好像一个女人没有什么可做似的。我还有好些事要做呢!”意思是,女人并非供人们欣赏的。金岳霖听到后,表示赞成,连连鼓掌。
金岳霖十几岁时,按照逻辑推理出中国俗语“金钱如粪土,朋友值千金”有问题。他发现,如果把这两句话作为前提,得出逻辑结论应该是“朋友如粪土”
九:傅斯年(~),字孟真,山东聊城人。五四运动学生领袖之一,历史学家,教育学家,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创办者、所长。曾任北京大学代理校长、国立台湾大学校长。
傅斯年是五四运动的风云人物。他曾自豪地说:“五四那天上午我作主席,下午扛着大旗到赵家楼。打进曹汝霖的住宅。”
年五四运动前夕,傅斯年在一篇咏耶稣的诗《前倨后恭》中写道:
他们想念你,你还是你。
他们不想念你,你还是你。
就是他们永世的忘你,
或者永世的骂你,
你还是你。
这正是傅斯年处世的态度和一生为之拼搏奋进的写照。
民国史上有几位著名的被称为大炮的暴脾气人物,最著名的,一是孙大炮(孙中山),一是傅大炮(傅斯年)。
傅斯年“炮轰”孔祥熙时,蒋介石曾专门设宴招待傅斯年,以为孔祥熙说情。当傅斯年兴高采烈,高谈阔论之际,蒋介石委婉地劝说道:“孟真先生你信任我吗?”傅斯年答:“我绝对信任。”蒋介石道:“你既然信任我,那么,就应该信任我所用的人。”
傅斯年当即说:“委员长我是信任的。至于说因为信任你也就该信任你所用的人,那么,砍掉我的脑袋,我也不能这样说!”蒋介石沉默了一会儿,出乎众人意料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傅斯年在学生时期,一直是学生领袖,他有很强的组织能力,是闹学潮、赶教授的一把好手。据罗家伦回忆是这样的:朱蓬仙是章太炎的门生,学问不能说没有,只是所教的《文心雕龙》非其所长,在教室里不免出了好些错误,可要举出这些错误,学生们的笔记终究难以为凭。恰好有位同学借到朱教授的讲义全稿,交给傅斯年审核。傅用了一夜的时间看完,摘出三十几条错误,由全班签名上书蔡校长。
蔡先生是内行,看了自然明白,可他不信这是学生们自己发觉的,为预防教授们互相攻讦之风,于是突然召见签名的全班学生。同学们慌了,害怕蔡先生要考,又怕傅斯年一人承担这责任未免太重。于是大家在见蔡先生之前,一人分担了几条,预备好了方才进去。果然蔡先生当面口试,分担的同学回答得头头是道。考完之后,蔡先生一声不响,同学们也一声不响,一一鞠躬鱼贯退出。过后不久,遇到一个适当的时候,朱蓬仙果然不再教这门课了。
年,胡适受蔡元培先生邀请到北大任教,在哲学系开设中国哲学史课程。原来担任此课的是陈汉章老先生,他讲了半年才讲到周公,而胡适径直从周宣王讲起,这种处理中国哲学史的做法,颇使学生们震动,“骇得一堂中舌桥而不能下”。一些学生认为这是思想造反,不配登堂讲授。
傅斯年在学生中有一定威信,他曾率学生将一不学无术的教师赶下讲台。此次同学们又请他来听课,听了几次课以后,他告诉同学们说:“这个人书虽然读得不多,但他走的这一条路是对的,你们不能闹。”这样才平息了一场风波。傅斯年去世后,胡适在文章中写道:“(当年)我这个二十几岁的留学生,在北京大学教书,面对着一班思想成熟的学生,没有引起风波;过了十几年之后,才晓得是孟真暗地里做了我的保护人。”
胡适在北大教书的时候说,现在学生里面有人比老师学问还大,说的就是傅斯年。
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合并为西南联合大学的建议来源于傅斯年。年春,史语所南迁,傅斯年辞去北大兼职,随所南下。不久,日寇大举进攻华北。为了保护文教设施,傅斯年提出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南迁合组的建议,被国民政府采纳。三所大学后迁至昆明组建成著名的西南联合大学。
抗战胜利后,傅斯年代理北大校长,将伪北大的人全部开除。有人前来说情的人,傅斯年说:如果这些人受不到谴责,那么就太对不起那些跋山涉水到了重庆和昆明的教授和学生了,他们为了民族大义而抛家别子去了大后方,吃不上喝不上的,容易吗?一句话把说情的人的嘴封得死死的。伪北大文学院院长周作人也是这时候被傅斯年开除的。
当傅就任北大代理校长后,曾于重庆报刊发表声明:“为保持北京大学的纯洁,坚决不录用伪北京大学的教职员,但学生经过甄别和补习,可以接受。”
傅斯年对部属管理甚严,他主管史语所期间,大学毕业生到史语所工作,先关门读三年书,第四年才准许你发表文章。一次,他发现一位年轻助理研究员冬天好晒太阳,不刻苦。某日,他有意堵在门口,不让其出门,不客气地说:“你昨日已晒够了。”
十:李叔同(~年),谱名文涛,幼名成蹊,学名广侯,字息霜,别号漱筒;出家后法名演音,号弘一,晚号晚晴老人。生于天津,祖籍浙江平湖(一说山西)。著名艺术家、艺术教育家,著名的佛教僧侶。
李叔同的《送别》至今流传,成为经典名曲。《送别》歌词清冷缱绻,人尽唏嘘: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是年夏,弘一法师应承天寺住持转尘长老之请,前往泉州为广钦和尚勘验生死。数年前,广钦决志潜修,只携带简单衣物及10余斤米,到清源山碧霄岩修习禅定,米尽粮绝后,即以果类、树薯、野菜等物充饥。但此次,广钦入定时间太长,前后竞达数月之久,不食不动,鼻息亦不能觉察。樵夫以为广钦圆寂,忙报告转尘长老。转尘命寺中准备火化之事,但为慎重起见,请弘一前去勘验生死。
弘一法师到后,仔细观察广钦的形色,知他并非圆寂,而是入定甚深,对众人赞叹道:“此种定境,古来大德亦属少有。”然后在广钦耳边轻轻弹指三声,并引众人暂避。不久,广钦果然缓缓出定,步出山洞。
弘一法师到丰子恺家,丰请法师就坐。法师先轻轻摇动藤椅,然后再慢慢坐下,每次都如此。丰问何故,法师答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动,突然坐下去,要把他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
张爱玲曾说:“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的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
十一:熊十力(~)原名继智、升恒、定中,号子真、逸翁,晚年号漆园老人,著名哲学家,新儒家开山祖师,国学大师。
少时,熊十力口出“狂言”道:“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令其父兄诧异不已。
熊十力原名熊继智,十力本是佛家术语,专指如来佛祖的十种智力,他以十力为号行于世,可见其狷狂之盛。
熊十力在自己著作上署名“黄冈熊十力造”,颇引起一些议论,因为在印度只有被尊为菩萨的人才可以用这说法,据传他也曾经自称“熊十力菩萨”。
熊十力有一次在朋友家吃饭,朋友的孩子想吃桌上的一块肉,熊十力却立刻夹到自己碗中,说:“我身上负有传道的责任,不可不吃,你吃了何用?”于是坦然吃下。
有人拿自己的文章给熊十力看,他说:你拿书给我看干什么?你应该看我的书,就是不看我的,也应看圣贤的书,你的狗屁东西算什么作品呢?
中国哲学会请他作委员,他提出两个条件:不开会,不改造思想。他对自己的学生说:“我是不能去开会的,我是不能改造的,改造了就不是我了。”又说:“马一浮写信给我,说他自己是‘确乎其不可拔’!我回信说我也是‘确乎其不可拔’!他以为我到北京,就‘尽弃其所学’了!”
熊十力怕坐飞机,说是怕把飞机给坐坏了,但坐火车又忍受不了车厢里的暖气,因此每次北上开政协会议,均把车窗打开,风呼呼的往里灌,一车厢的人均消受不了。服务员向陈毅反映,说熊十力是个怪老头,不好伺候。陈哈哈一笑,说:“咱们国家有几个熊十力?不就一个吗?想法子照顾一下嘛!让他自己住一个包厢好不好?”
李耀先去拜见老师熊十力,在熊家用餐。李一口气吃了九个汤圆,碗里还剩一个,他怕不礼貌,勉为其难又吃了半个,实在吃不下去了。正在为难之际,只听熊十力在桌上猛击一掌,怒喝道:“你连这点东西都消化不了,还谈得上做学问,图事功?”犹如当头棒喝,李顿时汗流浃背、豁然开朗,肚量为之一宽,最后半个汤圆很容易就吃下去了。
有一次熊十力在某人家里见到钱穆著《先秦诸子系年》,看得心头火起,不禁在书上打叉子,还不解气,干脆扔在地上边踏边骂。
熊十力和陈铭枢是在南京学佛时结识的好友。后陈铭枢任广东省政府主席,其时熊正贫病交困。陈请熊去广州,熊不去;陈送钱,熊不收。陈实在要送,熊说,我每月生活费大洋30元,陈按月寄30元表示支助,熊受之。有一次陈的会计忘了寄钱,熊立刻写了封信,上面写了来个“王八蛋”。陈看了信,马上补寄钱过去。
年,熊十力住在徐复观家中。徐家有小女均琴,刚3岁,颇逗人喜爱。熊十力问她:“你喜欢不喜欢我住在你家?”“不喜欢。”“为什么?”“你把我家的好东西都吃掉了。”熊十力大笑,用胡子刺她的鼻孔说,这个小女一定有出息。
十二:梁漱溟(~),著名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爱国民主人士,著名学者、国学大师,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有“中国最后一位儒家”之称。
上世纪20年代在北平,梁漱溟讲演《人心与人生》,要收点费,听者每人一元。这个点子是梁漱溟自己想的。他认为收一点费的目的“是真想让人来听,或因花过钱而注意听,否则不免有人随便入座并不真有兴趣听。”但他又恐怕有的学生没钱,说没有钱者可以写信给他,他可送上一张听讲券。一个叫唐君毅的学生,“受到一种精神的威胁没敢去听”。某天晚上,唐君毅收到梁漱溟托别人带给他的五元钱。因为梁怀疑唐是没钱才没去听的。当事者唐君毅晚年回忆此事时感愧与并。
年初,梁漱溟在日军的炮火下逃生之后给儿子写信说道:“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
年珍珠港事件爆发,日军进攻香港,躲在香港的文化人乘船撤离,天上有飞机轰炸,水上有水雷骚扰,满船的文人学者都惴惴的,夜不安眠,只有梁漱溟鼾声如雷,睡得很香。人家问他:先生不害怕吗?他说:怕什么,我是死不了的,我死了,中国怎么办?
文革之后,梁漱溟在政协会议上一针见血地说:“文革”搞糟了,“文革”的祸因是治国不靠法治而靠人治。此时,真理标准大讨论还没有开始,梁漱溟的话可谓先声夺人。
年初,全国第五届政协会议在北京召开,邓小平当选全国政协主席,梁漱溟当选为政协常委。升了“官”的梁漱溟在这次会议上再次向“文革”开了火,时年他已85岁。当时,尽管一批老干部在私下场合对“文革”已经开始否定,对“两个凡是”也表示了不同意见,但公开讲话否定“文革”的还没有,梁漱溟是第一个。
十三:蔡元培(~年),字鹤卿,又字仲申、民友、孑民,曾化名蔡振、周子余,浙江绍兴山阴县(今绍兴)人,民主主义革命家、教育家。曾任北京大学校长、中法大学校长、中央研究院院长。
蔡元培任民国教育总长时,范源濂任次长,他们办教育的方法相对立。范说:“小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中学?中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的大学?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当先把小学整顿。”蔡元培说:“没有好大学,中学师资哪里来?没有好中学,小学师资哪里来?所以我们第一步,当先把大学整顿。”
蔡元培在年创办了《俄事警闻》,年创办了《警钟日报》(由在提篮桥监狱里的邹容撰写报头)。两报头版都有时评一则,畅谈国事,多出自蔡的手笔。年慈禧生日,蔡写了时评《万寿无疆》,含意“每逢万寿,必定丧失土地”。
年初,蔡元培在法国里昂北京饭店宴请法国中法大学董事长欧乐,欧乐见席上放有筷子和汤勺,说:“你们不用刀叉,未免不方便吧。”蔡答:“早在年前,我们祖先也用刀叉;不过,我们中国人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觉得刀叉皆是可以杀人的凶器,吃饭时用它太不文雅。所以从商周时期就改用‘匕’(就是刀)和箸(就是筷子),以‘匕’割肉,用‘箸’夹菜。后来,由于烹饪技术改进了,用筷子了。”欧乐说:“真是的,难怪你们中国人这样爱好和平。”
十四:胡适(~),安徽绩溪人,原名嗣穈,学名洪骍,字希疆,后改名胡适,字适之,笔名天风、藏晖等。现代著名学者、诗人、历史家、文学家、哲学家,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之一。
有一年,北大招生考试阅卷完毕。胡适在招生委员会上说:“我看了一篇作文,给了满分,希望能录取这名有文学天才的考生。”校长蔡元培和其他委员都同意了。最后翻阅这名考生的成绩,发现数学是零分,其他各科的成绩都很一般。但蔡、胡等人都无反悔之意。事后才知,这名被破格录取的学生就是罗家伦(中国近代教育家,后任清华大学校长)。
胡适的儿子胡思杜留在了大陆,大陆批判胡适开始之后,年,他公开表示与胡适划清界限,称胡适为“人民的敌人、反动份子,罪行早和美帝有关”,报纸登出这个消息后,蒋介石亲自把胡适叫到家里予以安慰,胡适似乎并不领情,竟搬出了蒋经国在苏联时期大骂蒋介石是革命的叛徒、与蒋介石划清界限的往事,弄得蒋无话可说。
胡适请沈从文来学校授课,当时慕名来上课的学生很多。沈从文第一次教学生,看着教室里黒鸦鸦的人头,紧张的十分钟没有说出话来,结果后来又用了十分钟把原本准备讲一个小时的内容全部讲完了。沈从文窘迫无比,在黑板上写下了:“我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惹得学生哄堂大笑。有学生向胡适反映,胡适问学生:“有没有学生赶沈先生走?”学生答无,胡适哈哈一笑,说:“上课讲不出话来,学生不轰他,这就是成功。”
年冬,一位北大学生约见胡适,胡适在电话中告其明天上午7点相聚,学生误听为下午。当下午7点去时,门房告胡适已离家,学生正欲转回,胡适回来了。胡适问:“上午在候,为何不来?”学生答:“误听以为下午。”胡适笑道:“我亦疑你误听,故特趋回。”
胡适第一个考证出《红楼梦》的后四十回的作者并非曹雪芹。
有一次胡适的朋友在胡家里聚餐,徐志摩像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抱着一本精装的厚厚的大书,是德文的色情书,图文并茂,大家争着看。胡适说:“这种东西,包括改七芗、仇十洲的画在内,都一览无余,不够趣味。我看过一张画,不记得是谁的手笔,一张床,垂下了芙蓉帐,地上一双男鞋,一双红绣鞋,床前一只猫蹲着抬头看帐钩。还算有一点含蓄。”
胡适乐于成人之美,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有一本由他牵线作伐而成,或请他当主婚人、证婚人的新婚夫妇签名簿——“鸳鸯谱”,记录着当代许多文坛名人美满婚姻的佳话。在“鸳鸯谱”上签名的有赵元任夫妇、沈从文夫妇、徐志摩夫妇……
沈从文喜欢一个叫张兆和的学生,天天给张兆和写情书,张从来不看,后来烦了,向校长胡适告状,胡适又是一笑,叫张兆和先看看情书以后再说。张兆和读完那些信后,渐渐被沈从文打动,终于成就了一段姻缘。
胡适好做媒,陆小曼拟与其夫离婚,在徐志摩返苏州时前往车站送行,并送上糕点一盒,且要他车启动后才尝,说:“此糕乃赠君者也。有事时,请教于胡适之先生,先生将有助于君。”车开后,在糕盒里见有一信,内称离婚事。陆小曼的母亲反对徐志摩和陆小曼的婚事。胡适便去劝说,陆母向胡适提出两个要求,如能办到,便准他们结婚。这两个要求是:一、要请梁启超证婚,因为梁启超在全国素有名望,又是徐志摩的老师;二、要求在北京北海公园图书馆的礼堂里举行婚礼。这两项在当时都是挺难办的,但胡适最终都办妥了。
胡适的新三从四德大家估计是耳熟能详的,现在的女人总是拿来教育自己的老公或男朋友:太太出门要跟从,太太命令要服从,太太说错要盲从;太太化妆要等得,太太打骂要忍得,太太生日要记得,太太花钱要舍得。
十五:林语堂(~),原名和乐,后改玉霖、玉堂,又改语堂,笔名毛驴、宰予、岂青等。福建龙溪(现福建漳州)人。著名文学家。
林语堂说:“欲探测一个中国人的脾气,最容易的方法,莫过于问他喜欢林黛玉还是薛宝钗。假如他喜欢黛玉,那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假如他赞成宝钗,那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有的喜欢晴雯,那他也许是未来的大作家;有的喜欢史湘云,他应该同样爱好李白的诗。”
林语堂一生曾三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他的《生活的艺术》不仅成为全美畅销书冠军,在美国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更稳居榜首达五十二周,美国印行超过四十版,并被译成法、德、意、荷、丹麦、瑞典、西班牙、葡萄牙等十几种文字,成为欧美各阶层的“枕上书”。
年,《京华烟云》出版后,被“每月读书会”选为12月的特别推荐书目,美国《时代周刊》说:“《京华烟云》很可能是现代中国小说之经典之作。”40年代,《京华烟云》在美国多次再版,销量达25万册。
第一个将英文单词“Humour”译成中文的是王国维,翻译为“欧穆亚”,此后,“humour”出现多种译法,李青崖意译为“语妙”,陈望道译为“油滑”,易培基译为“优骂”,唐桐侯译为“谐稽”,林语堂译为“幽默”。最终是林的译法普及开来,林也被称作“幽默大师”。
陈望道回忆,一次饭桌上,林语堂谈及在香港时,几个广东人兀自讲粤语,其他人听不懂,林便故意对他们讲英语,将他们吓住。不料,鲁迅怒不可遏,拍着桌子站起来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你想借外国话来压我们自己的同胞吗?!”林语堂哑口无言,尴尬无比。
林语堂的《吾国与吾民》在西方引起轰动的消息传到国内后,许多人认为林一定发了大财,一些不了解书内容的人认为此书如此受西方追捧,一定是卖国书籍,所以将“MyCountryandMyPeople”译成“卖Country和卖People”。
十六:梁实秋(~年),号均默,原名梁治华,字实秋,笔名子佳、秋郎、程淑等。祖籍浙江杭县(今余杭),出生于北京。著名的散文家、学者、文学批评家、翻译家。
到台湾后,梁实秋坚持译莎士比亚全集,每译完一剧,就将手稿交给他夫人程季淑装订。程用纳鞋底的锥子在稿纸边上打洞,然后用线缝成线装书的样子。
梁实秋说:“要翻译《莎士比亚全集》必须具备三个条件。第一,他必须没有学问。如果有学问,他就去做研究、考证的工作了;第二,他必须没有天才。如果有天才,他就去做研究、写小说、诗和戏剧等创作性工作了;第三,他必须能活得相当久,否则就无法译完。很侥幸,这三个条件我都具备,所以我才完成了这部巨著的翻译工作。”
弟子余光中谈及老师译莎士比亚全集的功绩时说:“五四以来,西洋作家的译述,何止数千百家,但译述一位大作家而能竟其全集者,梁实秋先生还是第一人。”
晚年,梁实秋用7年时间写成百万言的《英国文学史》。他每天伏案,笔耕不辍,他夫人发现,梁椅子的坐垫上,常留着一摊鲜血。因伏案太久,以致痔疮出血,而他专心于著述,竟不自知。
儿子梁文骐回忆,梁实秋教学数十年,口操英语,却总是长袍马褂,千层底布鞋,迭裆裤子,还要绑上腿带子,常引得时髦男女窃笑,他却毫不在意。在师大授课时,一次讲英格兰诗人彭斯(Burns)的一首诗,某女生听到动情处,竟泪下如雨,伏案放声大哭起来。梁文骐问父亲:“您是否觉得很抱歉?”他回答:“不,彭斯才应该觉得抱歉。”
十七:沈从文(~)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湖南凤凰县人。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
六岁时,沈从文与弟弟同时出疹子,病情极为严重。时值盛夏,兄弟二人日夜在高温中受苦,不能躺下睡觉,一躺下就咳嗽发喘,又不能让大人抱着,一抱就浑身难受,家人只能将二人用竹簟卷上,如同春卷般,立在屋中阴凉处。当时家中已为他们准备好两具小小的棺木,幸好两人居然奇迹般痊愈了。
沈从文对徐志摩谈及自己想到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师从刘海粟学绘画,徐对他说:“还念什么书,去教书吧。”然后介绍他到胡适任校长的中国公学任教。自此,沈从文走上讲台。
第一次登台授课前,沈从文既兴奋,又紧张。他认真准备了能讲一个小时的资料。当时,讲一节课的报酬为六元,但授课当天,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寒酸,他特地花八块钱租了一辆包车前往学校。此时沈已小有名气,前来听课的学生挤满了教室。沈从文站上讲台,抬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心里陡然一惊,再看见无数期待的目光,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原先想好的话语全都忘记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呆呆地站了近十分钟。好容易开了口,他一面急促地讲述,一面在黑板上抄写授课提纲。原先准备讲一小时的内容,他只用了十多分钟便全部说完。最终,他只好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道:“我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
下课后,学生们议论纷纷。消息传到教师中间,有人说:“沈从文这样的人也来中公上课,半个小时讲不出一句话来!”这议论传到校长胡适的耳朵里,胡适竟笑笑说:“上课讲不出话来,学生不轰他,这就是成功。”
晚年,沈从文出国访问,一位专门研究西南联大的汉学家问他:“为什么当时条件那么苦,环境那么差,联大8年出的人才,却超过了战前北大、清华、南开30年出的人才总和?”沈从文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自由。”
十八:郁达夫(~),原名郁文,字达夫,曾化名赵廉,浙江富阳人,中国现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诗人。
沈从文18岁时到北京来谋生,他住在一会馆的小亭子间里写小说。冬天到了,凉快透顶,下大雪时,没有炉子,身上只两件夹衣,他就用旧棉絮裹住双腿,双手发肿、流着鼻血地写小说。郁达夫因读到了他的小说,前去看望,邀请沈从文去附近吃了顿饭,内有葱炒羊肉片,结账时,一共约一元七角多。饭后两人回到小亭子里谈了一会儿,郁达夫告辞时,留下他的一条浅灰色羊毛围巾和吃饭后找回的三元二角多零钱。当时郁达夫的工资每月仅30元。
以上内容,整理自《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如想看更多细节,请看原书。
happy的芋头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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